《雕刻朱砂痣[快穿]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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雾真趴在王栖水怀里,手攀上他腰背,恨不得如藤蔓般将父皇绞住。
在实验室的玻璃囚房里,雾真能拥有的,只是空无。
他幻想自己有一个朋友,长着并非实验器材的模样,长得一双手的模样。
那虚无的朋友会触碰他的脸颊,会摸摸他肌肤的温度,告诉他,他的温度是冷的还是热的。
如果是冷的,冷如世界里的什么,是入口的维持生命的营养液,还是他赤脚踩上的微微寒凉的玻璃。
他的四周都是透明的,他是供观赏、探看的属于这机构的财产。
如果是热的,热如科研人员的呼吸么。他们在走近他时,他感受到他们的呼吸和心跳,他知道那是热烈的,虽然那热烈从不对他开放。
到了新的世界,他知道冷还可以是雨、是风、是天地洒下的雪。
热,是人们交谈时的笑容,是父皇将他抱起,是不慎摔倒擦伤后,那伤口微微的灼疼。
雾真深深地依恋着眼前的人:“父皇,那一个噩梦困了我好久好久。
“如果我没有醒来,你一定要叫醒我。”
王栖水摸了摸雾真的头,神智混乱的雾真软如一滩水,若王栖水不做那容器,这水将流入春泥不见踪影。
他命人备膳,很自然地进入了傀儡皇帝假父亲的剧本。
大都好物不坚牢,彩云易散琉璃脆。*
梦醒时刻,剧终之时,小皇帝将骤然发现——
他的父亲早就死了。
他全心全意离不开的“新父亲”,是夺走他一切的仇敌。
那时候,傀儡皇帝会露出怎样的神情,在真相抵达的那一刻心碎而亡吗?
王栖水期待着。
用膳时,王栖水亲自给这假孩子布菜,嘘寒问暖。
雾真却没有吃。
雾真乖乖地坐在椅上,看着碗里的菜。
王栖水道:“可是新换的御厨做的菜式,不合你胃口。”
他找了个理由遮掩漏洞,他并不知晓这傀儡皇帝爱吃什么。
雾真摇了摇头,端起碗一口一口塞,塞满了就往屏风后躲,王栖水脚步一动,雾真又要钻到床底下去。
王栖水不明是哪里露出了破绽,虚心寻求。
雾真艰难地咀嚼、吞咽,他塞得太满了。
他闭着眼,泪水往下掉。
王栖水捉住他,抬起他下颏,看着雾真鼓囊囊的脸颊,跟小时候见过的松鼠似的。
“怎么一边吃,一边还掉泪珠。”王栖水轻柔地擦去他眼下的泪水,却对那粒小小的红痣情有独钟。
王栖水抚摩着,试图擦去那一点可怜的红,用的力渐大了,惹得雾真睁开眼来。
有点疼,雾真眨了下眼,泪水还挂在他眼睫上呢。
王栖水停下了粗鲁的擦拭,擦不干净。总有滴血坠在那里,妖异而不祥,夺目而碍人眼。
雾真囫囵地吞完,对父皇讲:“父皇是不是不要我了。
“不肯喂我了。”
竟是夹菜的亲昵还不够亲昵,才露出了破绽。王栖水蓦然笑起来,雾真泪水又有溢出来的倾向。
王栖水笑了会儿,抚上雾真的头:“真是个娇惯的孩子。”
雾真掉下泪,一下子挣脱了王栖水的怀抱,直直钻进床底下。
他失了力,躲在里面不肯出来了。
系统在雾真的脑海里安安静静,面对这些变故只是沉默着。
一直观察着的大夫这时才示意大将军,有话跟他讲。
出了寝殿,大夫说陛下是先天体弱,常年多病,又心郁累积,不堪重负,这场风寒烧得陛下神智混乱,也不知能不能清醒过来。
大夫说,他只能尽力。
又劝道:“将军,陛下如此形状,似回到了孩子的神智,他以为您是他的父亲,对您百般依恋,这时不如依了他,若贸然告知真相,或许陛下身心再难承受,救不活了。”
在雾真躲藏的时候,长榻上的叶枕冰醒了过来。他随着两人走出寝殿,听到了这番诊断。
他疲惫而幽晦地盯着王栖水,似责备他做了雾真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人。
王栖水慈悲道:“既如此,那微臣就僭越了。”
王栖水吩咐心腹,传令让整座皇宫的人,管好自己的舌头。
“谁多说些什么,谁就少了自己的舌头。”
王栖水吩咐完,才侧身看向师兄:“枕冰,我是不是做了件大好事。”
王栖水的面上并无得意,只是冰冷、平静,又带出一点温柔地注目着。
叶枕冰蹙眉:“你要做什么。”
王栖水道:“枕冰总是心软,既然你不肯杀他,我就用自己的方法了。”
“师兄,为我祈福吧。”王栖水平静地说着,眼神落在叶枕冰身上,又滑远了。
远处的天色昏昏沉沉,又一场暴风雪将临。
藏在床下的小皇帝会惧怕这猛烈的狂风吗,钻进他的怀里,还是钻到别的洞里去。
王栖水转身往寝殿走,叶枕冰上前攥住了王栖水的手腕,声音低哑:“你要什么,你尽可以去取,可他,不是你的。”
王栖水蓦然偏了下头,盯了叶枕冰许久,那双眼在天色的映衬下,竟冷漠得不可逼视。
“师兄,走上摄政王的路,便回不了头了。师父和其他师兄弟的肉身,早已经焚尽。”
叶枕冰霎时失了力。
王栖水收回了目光:“你累了,休息吧。”
王栖水朝寝殿走去,不知进退的师兄,常常是无用的。
但再无用的东西,放到合适的位置,也总有自己的一个用处。
叶枕冰注目着王栖水的背影。
摄政王?不过是师弟的又一个傀儡。
师弟不是要他走上摄政王的路,是要他走进傀儡的模子里,别出声。
王栖水在床榻旁蹲下来,他轻声道:“别怕,我不会丢下你的,雾真。”
他唤他的名,他说雾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孩子,没有谁舍得不要他。
“过来,里面太黑了,你看不见父皇,父皇可就走了。”
雾真却不听他的,躲在床下一点声音都不发出来,好像消失了一样。
王栖水跪坐下来,静静地等他。
可过了许久,雾真还是不出来。
王栖水环视四周,难道躲去了别的地方。
要去别的地方找找吗?
王栖水忽然轻叹一声,他趴下来,爬进去,爬过山林滚过泥潭的将军爬进这黑黢黢的床榻之下。
雾真乖乖地趴着,直到王栖水的手抚上他头发,摸了摸,雾真才发觉自己趴了好久好久,身体好不舒服。
雾真眼眸微微地湿了,他不肯泄露出来,他忍耐着。
王栖水轻轻地说:“这床榻之下,什么都看不见,雾真,你是个勇敢的孩子。”
雾真眨了下眼,泪水滴落下来:“真的?”
王栖水低应着:“真的。”
雾真擦了擦眼:“可我不是的,父皇,我害怕你真的不要我了。”
雾真说得很小声:“我在这里等,如果父皇不进来,我就永远不出去。”
“我习惯了。”雾真说,“这里挺好的,谁都找不到我,太黑了,就像消失了一样。”
雾真说着孩子气的话。
“一直呆在这里,”王栖水吓他,“会有虫子爬进来,把你吃掉。你的脸如剥落的佛像,一块一块地往下掉,你的血会干涸,凝成乌黑的一滩,臭气传染,连头发丝都是腐烂的气息。”
雾真仍然天真:“那就让虫子吃掉我,喂饱它们。然后……”
雾真坏心眼地说:“用我的血肉浇灌的虫子变大,变得好大好大,爬到龙椅上,把父皇也吞了。”
雾真抚上了王栖水的脸颊:“这样,我和父皇都呆在虫子的胃里,腐烂在一块儿了。”
王栖水轻声笑了。
竟是个坏心眼的傻子。
雾真捂住王栖水的嘴,不准他笑:“我没有说笑,我说的是心里话。”
“如果父皇抛下我,不要我了,我宁愿叫父皇去死,也不要活着远离我。”雾真威胁王栖水,他也不知道自己这话是真是假,他只是要说得很残忍、很可怕,才能让父皇一点都不敢离开他。
王栖水抱上雾真,抱得很紧,雾真渐渐松开了他的嘴。
王栖水说,雾真是勇敢的:“能杀人的都是勇敢的孩子。”
抱得太紧,雾真嗅闻到王栖水身上幽幽的体香,和记忆中的不同,雾真应激地挠了王栖水一爪,滚出了床底。
王栖水的侧脸被挠破了,他怔了会儿,静静躺着,半晌才抬起手,抚摸脸上浅淡的伤口。
雾真抓了人,想跑,可好饿。
桌上的饭菜好香。
雾真迷迷糊糊就被勾到了餐桌旁坐下,乖乖地安安静静地自己吃饭。
王栖水从床底出来,看见雾真吃得正香。
可吃着吃着,雾真突然停了下来。他蹙着眉,忍耐着,不过一会儿,唇角就洇出血来。
雾真摸了摸,指尖上沾的血一点都不香,他看见父皇出来了,憔悴地问父皇何时换了熏香。
王栖水向前一步。
雾真警惕得浑身绷紧。
王栖水站在原地,任由雾真打量。
雾真瞧了半晌,瞧见他脸颊上的伤,哀哀地垂下眼来:“我不是故意的。”
他怕父皇打他,虽然父皇从来不打他,可现在的父皇有点不一样了。
王栖水道:“国有国法,家有家规。雾真,你当如何。”
雾真反思了一会儿,得不到答案。
又怕真被父皇打。
就沾着指尖的血在脸上胡乱涂几道,他怯生生抬起眼来:“我,我也沾血了。”
王栖水瞧着乖巧又不驯的雾真,慢慢走上前去,弯下腰背,掐住他下颚,用袖子一点一点将他脸上血迹擦掉:“小骗子。”
雾真抿唇,他不是的。都是血,没有差别。
王栖水擦着擦着,手抚上了雾真的脖颈,轻而易举就能扭断。
雾真眨了下眼,浑然不知的模样。
王栖水掐住了雾真,没用力,他说:“要惩罚。”
雾真愣愣地看着他,不明白。
王栖水忽而笑了下,松开手,摸了摸雾真的头:“父皇换了熏香,忘了告诉雾真,是父皇的错。”
“雾真还要父皇做什么,才肯原谅父皇呢?”
不打雾真,雾真要得寸进尺:“换回来。”
王栖水笑意渐微,他没用熏香,亦常常沐浴,雾真闻到的到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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