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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九尺诡神龛[重生]》

2. 弑神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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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君主陈空青膝下有三子,陈宫是最小的一个。他样貌极出彩,而性格又最温顺,从不忤逆父辈,老畜生便哄着他,变本加厉地蹂躏他。但幸而,陈宫由于多病,大部分时间都养在师父寿夫子身边。

寿夫子曾撞见过小少君身着染血白衫的样子。少君神情懵懂,颤着流血的双腿出现在塔顶的月光下,像一朵纯白的山茶花。

从那以后,寿夫子总以修行或采药为由,带陈宫远离魔窟。

老君主被齐芜菁杀掉那晚,寿夫子连夜带徒儿一路奔逃,等风头过去后,师徒二人重返煜都,设立紧那罗门,成为宫堡的新主人,生活至今。

记忆未完,忽听门口的侍女急切唤道:“少君,少君可醒了?夫子派奴婢来请少君起床梳洗,凑巧听到阁楼中有声音,却见少君房门锁了,出什么事了?!”

齐芜菁拾起镜子碎片,死死攥在手中。掌中皮开肉绽的疼痛,浇了他的火,让他稍微平和下来:“无事,没留心绊了一跤,碰倒些东西,我已经收拾好了。”

侍女松了一大口气:“没事就好,若少君受了伤,夫子得将我们杀了!”

“师父慈爱,分得清黑白。”他一面说,一面将手中的血倒滴至氍毹上,掩盖了上面发黑的旧血痕,“昨日我已向师父请了假,休沐一日……出了什么事?”

止血的速度比齐芜菁想象中迟缓,他翻找出药箱,将药粉全部倒进了掌中的血沟壑。

谁料痛楚遽似猛浪,竟让齐芜菁险些掉眼泪!

他强打精神,顺带讥讽道:这点痛都受不住,你还真是麻烦精。

“少君忘记啦?”侍女在门口等着,“近来各宗门组织了联谊游行,明日你将和其他宗门的伙伴动身离开煜都了。少君头一次独身出门,夫子舍不得你,今夜特地备了送行宴,眼下菩提门的客人已经到了。”

齐芜菁面无表情地上完药,心里却一紧,将“菩提门”在脑中翻来覆去地想,却没想出三千界麾下有过这样一个派别。

谁人不知,世间仙门神宗,皆由一人发源,不论分支旁脉有多庞然,只受一人统领。

那人是天下之神,是当今岿然独存的现世神祇。

这宴席既然是仙门之聚,那必然同三千界大有干系!

齐芜菁压住错乱的呼吸,缓声道:“和师父说,昨日借了书,待我还了就去。”

侍女退了,齐芜菁捡起桌上的钥匙,将窗推得更开,塔顶的朔风轰然撞入,阁楼中霎时灰烬四散。

他循着记忆,来到宫堡的藏书阁内,没想到一呆便是好些时辰,等到侍女再来扣门之时,已是斜阳西沉。

宫堡的墙上烛火晦暗,照出一张消瘦苍白的脸,齐芜菁跟着侍女下楼,步履虚浮,活像一只受牵引的孤魂。

齐芜菁撑着墙,涩声道:“......如今真是天祐十年?”

侍女讶然:“正是啊,少君又昏头了。”

天祐十年......他死之时还是永熙年间,而后老君主被杀,新君上位,齐芜菁斩首于三千界的无相刀下,到如今竟已过了十年光景。

眼下天下以三方新神治世为主,兴起了诸多新教宗门,即便如此,仙门势力仍大不如前。究其原因只有一个——世间有位极难对付的诡神,其信徒众多,追随者自各方狂涌而来,曾有大量仙宗子弟甘愿追随,沦修鬼道。

可笑的是,这位千夫所指的恶神,竟是当初背负盛名的烛雪君!

短短十年啊......世道却是像重归混沌,又重新洗牌,早已天翻地覆。

旧神堕落,新神崛起,神鬼更替,不过朝夕之间,实在荒唐!

时间急迫,齐芜菁看书看得潦草,但这些信息仍如长针般,争相刺入他的头颅。

他战栗着,将舌尖咬出了血。

“少君不是昨儿才问过么?想必是这几日换了药帖,果真犯糊涂,今日不仅未束发正冠,连抹额也忘了佩。”侍女提灯在前引路,叮嘱道,“少君仔细脚下,我们到了。”

齐芜菁垂下胳膊,将攥到发白的拳藏进衣袖之下。回廊尽头延伸出一方宽敞的暗红色宴厅,菜肴陆续端上,各路仙门子弟正在谈笑。

“佩兰君,这儿呢!”齐芜菁一下楼,便有人凑了上来,“等你真不容易,听寿夫子说你近日又病倒了,我们早早来探望,谁知你竟躲去了书阁。”

此人身负长剑,肩挂银镜,腰封上绣有菩提花,正是菩提门的弟子。

悠悠山的菩提门,由神祇大腹行坐镇,与陈宫所在的紧那罗门一样,也是天下三大神教之一。

多年前众神斗鬼,两败俱伤,大腹行以自身躯化作蛇首山,镇守四方,其麾下弟子在最大的一座山上建立教派,教名“菩提”,山唤“悠悠”。

齐芜菁温声道:“款待不周,多见谅。”

对面妙语连珠,又吵嚷着说了些什么,齐芜菁心里不耐,报以假笑。不多时,忽然听到拄拐的“笃笃”声。四散的弟子全都规规矩矩落了座,对着上位行了礼,齐声喊道:“夫子。”

那具佝偻的人影受青年搀扶,坐上了主位。寿夫子发中夹雪,兜帽的阴影罩住了整张脸,但苍老之态尽显。

“少君今日怎么这副糊涂打扮?算了,先跟我来。”另一位侍女接过灯,趁机将齐芜菁带到一处很偏的座位上,悄声道:“夫子吩咐了,今日宴席,为的是少君游行顺遂,多得照拂。但少君不喜这类场合,不必攀谈,夫子自有周旋的法子。”

锦裀蓉簟铺得厚,热气被尽数笼络起来,齐芜菁入了座,身子才稍稍回温。他“嗯”了声,端起食桌上的茶水,感受到寿夫子的目光扫过,微微颔首。

“诸君,”宴厅顿时安静,寿夫子举杯,“明日宗门联谊之行将启,此次前往渝州,也是收到了祭典主持的委托,督办当地‘堕神祭’的顺利举行。事情虽小,但终归算作一次历练。老夫年迈无能,不能一同前往,只得今夜设宴为各位英杰送行。”

众人举杯,干了酒。

寿夫子转而朝身侧,疲乏道:“悦儿,你来说。”

他唤出个青年,身着红白文武袖鹤氅,头勒血玛瑙晶坠抹额,金冠束发,一丝不苟,瞧上去应该是紧那罗门的风格装束。

齐芜菁总算知道自己今日有多随意了,他穿个白衫就跑下来了。

钱悦心下明了,道:“师父人老了,心就啰嗦,总挂念各位兄弟姊妹。诸君远道而来,兴许不知咱们煜都有个传统。若家中有亲人要远行,须得进行一场除祟仪式。”

他口中涵盖了“兄弟姊妹”,但众人心知肚明,这里面只有一位“亲人”。

大伙心领神会地端起酒杯,眼神却都一个劲往齐芜菁身上瞅。

齐芜菁面不改色地喝酒。

关于“除祟”他倒是有些印象,不过就是上演一场正道之士诛鬼杀怪的戏码。

一人道:“早有耳闻,除祟饯行,叫人来演鬼演神,只不过这神倒是好演,鬼又扮的是谁呢?”

另一人将剑搁在桌上:“紧那罗门位于仙门之首,能除的鬼自然也是最凶的!”

齐芜菁预感不妙,忽然心跳得很快。

就在此时,笼门轰隆隆一开,忽听头顶“铮铮”两声,众人搁酒停筷,正抬眼瞧,漫天飞雪,宴厅中央猝然砸下来一个人。

接着又砸下来一个。

齐芜菁手一顿,酒全撒了。

其中一人从地上滚了圈,立马扶起上半脸的白虎头套,另一人却在白絮纷乱中,不见踪影。

侍女高喊:“戏开——”

“很好很好!只有杀了这世间最恶的诡神,才算得上真正的除邪祟!”

大伙儿哈哈大笑:“杀!杀了他!三千界座下的两条走狗,死不足惜!”

紧接着,黑袍人自二楼跃下,持剑追来,从白虎背后一箭穿心。众人鼓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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