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兔园册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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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晞光小小年纪便被送到了燕北,他父母双亡,孤立无援,为了扳倒沈和玉蛰伏多年,收集了不少沈和玉与朝官勾结的证据。与纪杪春和离之后,为了能帮纪家翻案,他又东奔西走了不少时日。
明明掌握着那么多证据,可他却不知为何凭空消失了。
纪杪春闭上了眼睛,不愿再多想。查证之路凶险,哪怕沈和玉多番阻挠,可苏晞光也尽力地破了局,眼下证据确凿,却唯独缺了一环,那便是一个能舍弃生命,心甘情愿为了此事而死的人。
世家大族间的利益盘根错节,若是有人揭发了沈和玉,先不说他背后的范阳卢氏,那些与他勾结的官员定是不会善罢甘休,所以要想将勾结朝官一事上报朝廷,那便要先做好被报复的准备。
也许苏晞光本想自己成为这一环,可既然他没有露面,那就势必需要别人补上。
此时已是仲春,纪杪春将证据揣到了衣袋中,她最后看了一眼破庙中半阖着眼的大佛,便跨过门口的灰泥走了出去。
京中游人如织,纪杪春身上穿着一件破破烂烂的衣服,头发也乱糟糟的,走在街上频频引人侧目。可她像是察觉不到似的,自顾自地往前走着。
朝堂之外放着一座登闻鼓,这鼓已经许久未被敲响了,见这乞丐一般的女子站到了鼓前,路人纷纷停下了脚步,一边盯着纪杪春,一边窃窃私语。
纪杪春深吸了一口气,拿起那落了灰的鼓槌,莽足了劲敲了上去。
“请大理寺重新审理纪桐贩卖私盐一案!”她的嗓音沙哑,却还是尽自己最大的力气喊了出来,哪怕街上十分嘈杂,往来之人也能将她的话听得清清楚楚。
“沈和玉勾结朝官,滥杀无辜,自牉弑父,陷害幼弟……”话音未落,只听咚的一声,鼓槌再一次狠狠落下。
纪杪春手上的伤还未好全,由于太过用力,伤口便尽数崩开,鲜血混着灰尘使得鼓槌变得滑腻,让她几乎握不住。她将鼓槌丢在地上,咬紧牙关,以双手做鼓槌,一下又一下地敲着登闻鼓,在鼓面上留下丝丝血迹。
“天理昭昭,请大人明鉴!”
纪杪春眼前一阵阵发昏,明明手已经很痛了,可她却还是一下又一下地敲着鼓,像是要把心里的委屈全部发泄出来。
每一次鼓声响起,纪杪春便会在心中随之默念。
“咚!”
这一下,是为了枉死的纪家众人。
“咚!”
这一下,是为了徐娘子和她丈夫。
“咚!”
这一下,是为了刘湘芝一家。
纪杪春不知敲了多少下鼓,直到登闻鼓下方已经汇集了一小滩鲜血,她才喘着粗气停了下来。看着堂中走出一个穿着官府的男子,纪杪春直直地便跪了下去。
“请大人……明鉴……”明明连话都说不清了,可纪杪春却还是努力地对着那人弯下了腰,磕了个响头。
段襄站在围观的人群中远远地看着这一切,只见纪杪春微微有些咳嗽,单薄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,可她的目光依旧坚定,像在江南的那晚一般,明明深处黑暗之中,她的眸子却是亮亮的。
敲登闻鼓后,按律女子应受拶刑,纪杪春眼睁睁看着小吏将夹板夹在她的手上,她却一声不吭,直到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,手指骨骼断裂,她却还是目光灼灼地看着那身着官服之人。
拶刑结束后,她便忍着痛,满手鲜血地将那几张写着证据的纸呈了上去。
“你可知,这证据上写的沈和玉是江南沈氏之人,而这张绪是先帝钦点的市舶使?”那男子看着手上浸满鲜血的纸,缓缓问道。
看着纪杪春满是血污的手,他在心里叹了口气。这两位的身份可大有来头,哪怕治了这二人的罪,敲鼓之人也难逃一死。
纪杪春点了点头。
她本就是将死之人了,她不怕报复,只怕这些苏晞光亲手写下的证据无法呈到世人面前。天理昭昭,她坚信寒夜的星火也能燃成炬焰,只需有人执此明灯,便能照彻九重天。
周围人头攒动,纪杪春在人群中看到了段襄的身影,她很想笑一下,好让段襄别担心她,可她努力地扯着嘴角,才发现自己连笑都笑不出来了。
段襄不知道,在离开破庙之前,纪杪春偷偷地从他旧衣的衣袋中取出了一封信。这信是他在燕北徐家找到的,当时的他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将信交给纪杪春,最后却将这事忘记了。看着衣袋中露出的那一角,纪杪春本是想替段襄将其塞回去,却鬼使神差地把它取了出来。
看着信上的字,她的目光微微一凝。
这信是苏晞光写给徐娘子的,明明只有寥寥几句话,却有许多涂改的痕迹。
信上说新帝将要登基,若是届时天下大赦,纪杪春便会被放出来。如果他遭遇不测,纪杪春又恰巧寻到黎镇,还请徐娘子为她补贴些银钱。
信上还说,要是在他死之后的一年内都没有见到纪杪春的话,就让徐娘子换个地方生活,以免被奸人暗害。
看着信上简短的内容,纪杪春眨了眨眼睛,嗓子有些发紧。
也许是不相信苏晞光死了,也许是为了等纪杪春,明明已经过了一年之期,可徐娘子却还是呆在燕北,直到被黑衣人杀害也没有离开。
所以,苏晞光这么久没出现,是因为他死了吗?
段襄怕她多想,所以一直没有告诉她自己还藏着一封信。可纪杪春并不信苏晞光会死,收集证据固然凶险,但是正如徐家夫妇说得那样,他那么聪慧,定能逢凶化吉。
……
纪杪春敲登闻鼓一事,一时间闹得满城风雨。她一个罪人之女胆敢状告当朝命官和氏族公子,这么多年来也是头一回。新帝登基不到一年,为了肃清朝政,自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。他不仅命大理寺彻查此事,还让人将纪杪春安置到京中一处府邸,并派重兵把守,生怕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她便被暗中加害。
这新住处守卫森严,连段襄想去见一见纪杪春都被屡次拒绝,纪杪春在府中呆了几日便坐不住了,她跟守卫央求了好几回,却还是没法出去。
纪杪春没事的时候便在府里溜达,她一连转了好几天,总算是在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发现了一个狗洞,她试了试,发现这狗洞刚好能让她钻出去,于是便打算趁着夜深人静之时偷偷离开。
到了夜里,纪杪春偷偷摸摸地溜到墙角,又吭哧吭哧地从狗洞往外爬去,可她刚探出半个身子,便看到了一双翘头履。纪杪春惊觉不妙,刚想钻回去,就被一双手扯了出来。
眼前之人正是看着她的守卫之一,为了出门,纪杪春平日里没少求他。他看着纪杪春灰头土脸的样子,有些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:“你说说你是不是闲得慌,天天在府中好吃好喝的供着,怎么还想着往外跑。”
纪杪春讪笑了两声:“我想去找我夫君。”
“我得去找他,再找不到我便要死了。”
纪杪春的身体越来越不好,可她还没去过城西小树林呢,她生怕自己来不及去便死了,于是才天天琢磨着怎么逃出去。
守卫愣了一下,随后便说道:“……我看你是嫌死得不够快。”
说完这话,他左右看了看,随后迅速地将自己的匕首塞到纪杪春手中,低声说了一句:“给你防身用,快去快回。”
他在这里守着纪杪春呆了数十天,可在这段日子里,纪杪春的身体明显越来越差,一连来了几个郎中都找不到治疗的法子。
纪杪春敲登闻鼓的那天他也在场,只见那女子身形单薄,明明满手鲜血却还是奋力敲鼓,虽然这侍卫面上不显,但心里其实是有几分敬佩的。每次想到纪杪春会病死在府中,他便觉得有些可惜。
所以,既然纪杪春这么想出去,那他便让她走,可之后的事,他可管不了了。
……
出了府之后,纪杪春便一路朝西跑去。春季多雨,不知何时天上布满了厚厚的云层,将月色都尽数掩盖,随后便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。纪杪春跑得气喘吁吁地,没跑几步就累得够呛。可即便身体很累,她却越跑越快,直到看到了城西那一片树林才慢慢停下脚步。
段襄说得没错,这城西小树林的确是片乱葬岗,林中横七竖八地堆着匆匆掩埋的尸体,尸体的下面是不知何时被丢到此处的几具白骨。
纪杪春在林中行走着,免不了踩到不知名的尸体。她的眼前一片昏暗,只能借着闪电辨认前方的路。这里白天便不会有人来,此时更是安静,耳边除了沙沙的雨声以外什么都没有。
纪杪春弯下腰一具尸体一具尸体地翻找着,她的手很痛,明明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,可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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